【鬼灭】【继国兄弟】【日黑】爪 06

　　深山之中，缘一迷失了道路，他本没有什么目的地，也不觉惊慌，在当时，他只是沿着月亮的稀疏光辉前行，手持一根折断的树枝，在不知赶路几个时辰后，依稀见到了山下一处屋舍。
　　屋舍的主人是个瘦小刻薄的老者，骂骂咧咧挥舞棍棒，要他立刻滚出此地。老者的女儿闻声匆匆忙忙走出来，拽住了父亲，邀请缘一在家中留宿。
　　彼时太阳即将初升，月暗隐去，缘一走入屋中，女儿端来了食水款待，还未等他食用，暴怒的老者一顿叱骂，骂走了好心待客的女儿，又扔来几个干瘪果子，让缘一用过早早赶路。

　　“他们竟然……”严胜不觉气怒，缘一神采微微一暗，又道：“我看到的世界，与常人不同，那时我已看出女儿的身体别有异样，而不知道那异样的起源。”
　　赶路半途，缘一终究还是疑云难解，想要回去提醒几句，中途折返回去，屋中传来哀哀切切的哭声，女儿蜷缩屋舍一角，而老者血肉模糊，喉咙里依稀还有声音。
　　那女儿哭着抬起头，口唇之间血红可怖，獠牙狰狞，怒视着缘一：“都是你不好——”

　　话到此处，缘一停顿下来，将哥哥从狭小的厨房拉到了旁边的房间。严胜紧缩的内脏慢慢放松，咳嗽了一声，手掌之中的猩红顺着指间流淌下去。
　　缘一倒了杯水，把阴沉的兄长妥帖的盖上了厚重的衣服，环顾四周一眼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我很好，哥哥。”缘一强调说。而严胜听到了这句话，也依然不为所动，自然以缘一的脾气不会在意这些，他就不一样了。
　　“在那之后……”
　　缘一用老者驱赶他的棍棒将女儿击出玄关，在屋舍外的烈日惨嚎之下消隐成灰。不知是因为残留人性还是别有打算，老者遭遇了女儿的攻击也没有立刻气绝，只是抓住了缘一的衣角，在痛苦悔恨中断了气。

　　“他说，他只是一时间没有看到那孩子，就被鬼俘虏而去，同样变成了鬼。哥哥，那一刻开始，我就想要回去找你，守在你身边。”缘一低声说：“可我又不能回去……”
　　缘一没有离开太远，在继国附近的领地流浪。

　　在加入鬼杀队之前，缘一就在附近做着清除鬼的工作，有时候收获几句感谢，一顿招待，有时候不得不在被别人追上之前离开。又过了不久，鬼杀队的人找到了他，以提供情报为名邀请他加入。
　　自创了日之呼吸，并且将之教给了鬼杀队里的其他人，缘一因此偶尔也会离开负责的区域，前往鬼杀队屯所。回来的时候，周围的异动都会由乌鸦传达给他，比一个人更加有效率。
　　直到那一天。
　　缘一没有说到那里，只是这样一来，严胜也就明白了一切。包括当初他在野游之时遇到了鬼，缘一那么快就能赶来，自然是因为缘一并没有走的太远。

　　那么，纵然看不见彼此，他们的前生也缠绕在一起。
　　严胜又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，接过了缘一递过来的茶，以此一番交谈，缘一想要说的只是当年无法动手的缘由，想要告诉兄长，他对兄长心怀敬慕、爱护、甚至遗憾，却绝无半点杀意。

　　心底的某个角落里，严胜又听到了嫉妒啃噬血肉的声音。
　　缘一就是有这样的本事，让人不知不觉接受他的说辞。严胜很想感激缘一多年来的好意，在看不见的时候，依然深深的牵挂他，那句“做不到”也是不折不扣的实话，缘一对他心怀牵挂遗憾，却没有杀意。
　　“和过去又有什么不同……”严胜在心底喃喃。
　　缘一见他疲倦之态，让兄长躺下休息。斑纹掏空了严胜的身体，让他察觉自己凡人的平庸。而缘一放下了一切走了出去，严胜要一再克制才能不去嫉妒那样“完美”的缘一。
　　保护他的缘一，为他付出的缘一，让他无地自容，无法自处的缘一。
　　
　　度过了平静的几日，新次郎要帮家里去贩卖晒干的木柴而来请假，缘一本来想要和兄长一起出门走走，严胜坚决的拒绝了他。
　　夜里，他们就在点燃了炭盆的房间里休息，月亮总是早早爬到山上的另一端，点着紫藤花的香炉冒出稀疏的烟雾。如果缘一问起无惨的事，严胜就会认真的回答。
　　冬天似乎快要来了，森林里的树叶落下来，铺满了干燥的小路。有人送来了定好的风干的腿肉和柴火，缘一把这些收进了用作厨房的房间。

　　“炭火还是少了一些吧。”缘一看了看过冬的准备，有些担心的说，严胜不知道他为何能对这样的细枝末节如此兴致勃勃，拢了拢衣襟说：“够了。”
　　只要天气好的时候，严胜就会从屋子里出来走一会儿，毕竟在成为鬼之后就失去了奢侈的权力。他对舍弃旁人看来重要之物格外擅长，从不拖泥带水，事后也不会有后悔之举，只是若是可以见到之时，也残留了几句唏嘘。
　　那毕竟曾对他来说重要过。继国家，妻儿，后继，缘一。只是为了最重要的而舍弃什么的道理，似乎从幼年时就扭曲的传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 那是他只是没有明白——他只能成为自己。

　　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，严胜的日子好过了一些。
　　单纯和缘一在一起没有预料之中那么痛苦，也许是人生过完了一次，多余的两个月也即将快要走完。也许是他认了输，可以心平气和承认自己是失败之人。
　　在乌鸦盘旋不去之时，严胜甚至有了某种微妙的惆怅。
　　主公亲自写信过来，缘一也不得不离去了，这样一来，下次缘一来的时候，见到的只有他的骨殖，若是撒上黄土，以人类的身份过世，也是善始善终。
　　回屋的时候，严胜愣住了，缘一整理了东西，把他的剑和厚衣一同放在桌边，回头灿烂的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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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哥：好像哪里不对？？？
缘一：我哥已经和我心意相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