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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鬼灭】【继国兄弟】【日黑】我将长久的等待你 【完结】

日黑短篇,一发完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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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一睁开眼睛看着模糊昏暗的天花板,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,他缩成一团,有一只小小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,他侧过脸看到了安睡的孩子微微发红的脸。


那是继国严胜的脸,那个温柔的、活泼的,偷偷摸摸来到狭小的房间里和他忍耐风雨等待天明的兄长。


“我会救你的,”缘一低低的说,目光一瞬不转:“这一次我会救你的,哥哥。”他微微低下头,额头抵住了兄长的额头,温暖从兄长的身体里传来,恍然间,他的眼睛潮湿一片。


七岁的缘一安静的站在廊下,因为兄长正在一片光明的庭院里练习,他就这样寂静的站在屋檐遮住的走廊里,他没有说话,也没有跃跃欲试的走过去,看着哥哥一下又一下认真练习的样子。


“缘一。”母亲温柔的声音,缘一转过头去,无言的看着母亲,跑了过去,支撑着母亲左边的身体,缘一默不作声的贴紧了憔悴的温暖的母亲,任由手掌温柔摩挲着头顶。


我想要——拯救那样的兄长。缘一低声的说,嘴唇摩擦之间没有任何气流涌动,他只是借由前世的记忆这样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。


在母亲走后,缘一离开了继国家,去了寺庙里。


他在寺庙里住了下来,随着其他人一起研习经文,早晚认真做着杂务。身体在岁月里抽长发育,有一天夜里,有人急急地赶来,敲响了寺庙的大门。


“严胜大人出事了,”那陌生的家臣悲痛的跪在他面前:“严胜大人被盗匪袭击,如今……如今您是继国家唯一的希望,还请您立刻随在下动身回程,参加严胜大人的葬礼。”


缘一一言不发。


他已有十年不语,那模糊的记忆,悲痛里渐渐冷去了。



第二次醒来,缘一听到了外面兄长欢笑的声音,从庭院里牵着风筝的线来回奔跑,那温柔的春风无法吹起漂亮的风筝,于是家人们一边道歉一边解释,兄长却不以为意的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风筝。


在这一年的春天,缘一被继国严胜偷偷拉着离开了宅院,在后面的村落里,他们和年纪仿佛的小伙伴一起放风筝,那天的风很大,吹动了萌生新芽的森林里的枯枝和新草,缘一迟疑了很久,叫了一声哥哥。


风筝追随狂风飘向云层,孩子们连连可惜的叹气,没精打采的散开了,只有兄长傻乎乎的看着他半天张口结舌。


“再喊我一次,缘一!”


缘一照做了。严胜的眼睛无可遏制的明亮起来,浮上水光,他狼狈的扭过头去不给缘一看到失态的样子,一路上牵着缘一的手掌,一蹦一跳的回去。


那天夜里严胜就偷偷跑出来,和他一起睡,逼着他说话,逼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叫哥哥,半夜里搂住了他的肩膀说,缘一,我会保护你的。


缘一低低嗯了一声。


他们有过很好的岁月,这样的岁月走得太远,缘一几乎回想不起哥哥满脸高兴的拉着他一起玩闹的画面,但是当严胜再次送给他笛子,藏起伤痕累累的手,腼腆的说以后还会把更好的东西送给他,缘一那一刻如同电光落下一样,眼前雪白一片,他本该因为喜悦而微笑,却先落下泪来。


“什么啊,你这是不相信我吗!”严胜嚷嚷道。


有了上一次的教训,这一次缘一在母亲死后告别,在最后留在家中的一天,缘一带走了母亲的日记。他对不耐烦的父亲这样说道,他想要留下一点可供缅怀之物,也许是父亲觉得母亲的日记无关紧要,随意的打发了他。


缘一离开之后不久,在附近找到了落脚之处,联系上了鬼杀队,清理附近的鬼。他在继国家的领土附近徘徊,于是十岁那一年,兄长依然好好地活着。


他在夜里站在墙头凝视幽然的灯火,又在天亮之前就离开。持续了几年,鬼远远地避开了这一带区域,缘一在森林里提前除去了那一带游荡的恶鬼,那天夜里到天亮,继国严胜和部下纵情饮宴,而他直到天亮才站在树林里,露珠还未消失,丝丝缕缕的曦光暗淡的近乎虚幻。


兄长很高兴,兄长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,第一个男孩有着出众的资质,第二个孩子还在襁褓里,夫人温柔美丽,家世显赫。那天夜里的野游放浪肆意,缘一静静躲在了暗影里。


没有他的世界里,兄长终于得到了幸福。


抱着这个念头,缘一短暂的离开了守护的区域,前往鬼杀队。除了兄长这里,他还想要斩杀无惨,然而隔了两世的记忆还太早,早到了他无法利用起来,一举诛杀无惨。


在鬼杀队,和前一世的熟悉的人们见过面,告别离开,达到继国家的时候,屋檐下静静悬挂着雪白的灯笼。


继国严胜自杀了。


第三次醒过来,缘一用力抱住了哥哥,惊得年幼的严胜扔了竹刀。


“怎么了!谁欺负你了!”


严胜这个时候就很有继承人的架子了,恶狠狠的瞪着缘一身边侍奉的女佣人,那人吓得连连辩解,缘一吓得眼泪抖落下来了,严胜握了拳头,手背狼狈的擦着缘一的脸颊。


这一整天缘一都缠着他不妨,严胜到了晚上不得不去向父亲汇报,缘一可怜巴巴的看着他,严胜几乎是一汇报结束就飞奔着回来,想了想,又在半路上去偷了几个豆包。


缘一抱住双膝,消沉的躲在角落里。


严胜强硬的塞了弟弟半个豆包,强硬的喂了半杯水,又用最温柔可亲的声音问他是谁欺负了他,缘一摇着头,又忍不住去抱住了严胜,严胜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,用被子把他们两个蒙了起来。


——严胜自杀的时候,遣退了所有人,他一向有些喜怒无常,情绪无端,只不过一向没有惹出什么祸乱。这一次他把所有人都送走了,唯独他的长子,他和那个懵懂的孩子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话,没让其他人知道。


严胜说,我曾有一个弟弟,与我同时出生,时下双生子为不祥之兆,他被早早送走。因此当你出生之时,我打定主意暂时不再令人生育,以免你的弟弟与你相争,不能同处,你要好好待他,他不会夺走你丝毫。


他又说了一遍,你要好好的待他。


说完了这些,他遣走了长子,在缘一还在鬼杀队的千里之外的队舍之时,暗自用了刀破腹自杀。没有介错,流了很多血,内脏混在暗红的血中,他倒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的静静死去了。


夜晚,年幼的哥哥就睡在旁边,缘一双眼通红,只是流泪,嗓音依然无法穿过牙关唇齿。他抱紧了严胜,睡得迷糊的哥哥就回手抱住了他,除了这样的时刻,他们几乎都不能好好相处。


缘一没有再掩饰他的天赋,他甚至主动让父亲看到了他的光芒。


世间鲜少有人看到这样的光芒而无动于衷,没有太久,缘一看到了笑容从兄长眼睛里慢慢消失,不可逆转的冻结成冰,落寞和冷淡化为无形的壁障遮住了他们之间,他走过去的时候,兄长避开了他的眼睛。


他没有离开家,也要求父亲不可驱逐兄长。父亲答应了,无可奈何,十足勉强,母亲过世的夜里,兄长独自一人离开了,自此下落不明。


缘一抛弃了继国家。


他们在这些上面倒是颇有相似之处,和父亲告别时,父亲破口大骂他为灾祸,早知就该出生时就掐死他。缘一看过了太多的生死,已经连争辩的心情都消失的无踪,他满世界的寻找兄长的身姿,直到看到无惨身后的紫色的衣衫。


他又失败了。


他总是失败,一次又一次,人们对他的惊讶羡慕无济于事。他连最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,连存在于世本身都要逼得兄长无路可走,他不知道这样的自身为何会降临在这个世间。


第四次缘一去了寺庙里,偶尔会回到继国家,继承了家业的兄长结婚生子,无事的时候和他下棋,缘一拜托鬼杀队救了兄长野游时的伏击,兄长惊魂未定,用力抱住了他。


“缘一,”兄长语气之中满是痛苦:“若是你,必不至于我这般狼狈。”


缘一安慰他,用佛谶、用玩笑,用谦和的推辞,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学会了不擅长的安慰,严胜一病不起,心下恹恹,眼里有着漠然的光芒,他似乎也想出家,不再理会世事,缘一经历了太多的轮转,连这样的消沉避世也可以勉强接受。


“我们终究还是要在一起的。”严胜笑着说,他让缘一在外面等待,美丽而端庄的夫人木然看着他披着袈裟离开房间,不一会儿,屋子里传来了婢女凄厉的惨叫,严胜杀死了意图行凶的妻子,依然没有熬过这一年。


第五次,缘一拦住了无惨给与兄长血液,严胜回到鬼杀队之后不久自杀,第六次,严胜没有随缘一离开,第二个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年,也一病不起,临死前喃喃着惊鸿一现的缘一的名字闭上了眼睛。


第七次,第八次,第九次……


缘一试着离开兄长,或是试着留下来,无论他远远地离开,还是一步不离的守护,结局一样让人痛苦。在那漫长的岁月里,他曾以为那是个悲哀的结局,却从未认清那是必然的分别。


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的夜里,缘一睁开了眼睛,他迟钝而沉痛,疲倦而痛苦,他的血液在一次次的悲痛里结冰,颤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,是严胜偷偷溜过来的时候吓得命人搬来了好几条被子盖住他。


严胜爬进了被子里,依偎着他,缘一侧过脸,落下了泪来,吓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严胜。


“哥哥。”缘一哽咽着说:“不要走。”


“乖,我不会走的。”严胜当然会这么回答,他还没有了解缘一是怎样的的怪物,怎样的祸患,如何以自身的存在逼得严胜无路可走,他们注定无法好好地待在一起,然而分开却又是一条错误的死路。


严胜抱紧了缘一,闭上眼睛,睫毛轻微的颤抖。


缘一发了高烧,七岁的缘一,说出了第一句话不久,就发了高烧,严胜一步不离的守着他,没过多久,下人请来了药师,为缘一诊脉。


“是惊魂之症。”药师说:“吃了药就会退烧。”


下人们送走了药师,谨慎又殷勤的配药,严胜光着脚跟过去,路过了父亲待客的茶室。那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,冷漠,宁静,一点没有颤抖。


严胜在强忍着颤抖。


当他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间时,缘一还是没有退烧,不知为什么会突然生病,严胜心情复杂的跪坐在他身边,仆人端来了药,他闻到了药物苦涩的气味。


“什么是惊魂之症?”严胜问熟识的女佣。


“就是晚上做梦,吓着啦。”女佣乐呵呵的回答,严胜瞪大眼睛,忍不住噗的笑出来,缘一吸着鼻子睁开了眼睛,哭得通红的眼睛,可怜巴巴的看着严胜。


“哥哥。”缘一昏昏沉沉的说:“不要离开我。”


严胜抓住了他的手,却又不想给出承诺,他想了想就要抽回去,然而缘一不让他抽回去。缘一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指,被严胜生气的一根根掰开,却又从被子里爬出来,只穿着白色的里衣,单薄的跟在严胜后面,好像严胜的小尾巴。


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

他只会这样说,什么也不知道,严胜害怕三叠的房间,害怕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,害怕父亲期盼重视的不再是他,害怕他和缘一一开始就弄错了个次序。也许是谁搞错了呢,是谁弄反了呢,也许该被惩罚的不是缘一而是他,毕竟他只不过是因为早出生了那么一刻。


他的恐惧在前面,他的弟弟紧紧跟在后面,亦步亦趋。


严胜终究还是被缘一紧紧抓住了。父亲虽然皱眉看着这一幕,但无法放下架子斥责缘一或是斥责他,严胜被缘一紧紧抓住之后,竟然也默认了弟弟粘过来,一刻都不肯放他自由。


他忽然就失去了长期以来的目标。


因为缘一做什么都要捎上他,做什么都要先问过他,所有人都笑话缘一,但是缘一不在乎,母亲也不在乎,母亲咳嗽着温柔的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啊,严胜忍耐了很久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。


就这样吧。


没办法,谁让那个人是缘一呢,是他笨拙又缺根筋的弟弟。虽然有着优秀的天赋却离不开他一样,看着睡在枕边的少年,严胜拂开了弟弟遮住了斑纹的头发,落下了一滴温暖的泪水。


在缘一离开继国家的时候,严胜也离开了。


他们就这样加入了鬼杀队,为了所谓的大义远离了继国家。反正贵族总能找到后嗣,从远亲过继的孩子只要继承了家名,传承就没有断裂。说到底,严胜自己也不是那么在乎。


在诛杀无惨的时候,严胜受了很重的伤。


失去了意识之后,他在黑暗之中行走,那里看不见前方,也没有什么三途川的河水,没有走马灯,没有缘一。


“哥哥。”


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那个声音如雷光电闪,严胜在光怪陆离的碎片里失去了思绪,他仿佛在一生之间,用尽了数十次的轮回和煎熬。


年轻的继国严胜从他身体里分离,似乎对化身为鬼的自身熟视无睹,转身奔向另一处。


“我终于等到了你。”


继国严胜回过头来,那一夜山谷的阵风垂向身侧,河水粼粼波光,红色衣衫在河边临风而立,恍惚如昨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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